我小产后,媛娘愈发嚣张了。
似乎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我也一天比一天憔悴。
李彦来看过我几次,而我因失去一个孩子,性子变得十分古怪,每一次都不欢而散。
我大约是彻底失宠了。
送入我殿中的东西越来越少,到了冬日,取暖的碳也变成了最劣等的。
挽星白日里被呛得直咳嗽,夜里就将这些碳端出去,换了公主府暗地送来的上等好碳。
我喝着一起送来的药,问她:「公主的伤怎么样了?」
挽星笑嘻嘻的:「早便好了,从前我姐姐就说过,公主看着娇嫩,其实皮糙肉厚呢。」
我笑斥她:「没大没小。」
挽星吐吐舌头,开了门又换上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我喝完药问她:「快要到年关了吗?」
挽星道:「还有不到两月。」
我回想着朝中近日形势,还有李彦那张憔悴的脸,对她道:「去告诉公主吧,我想过个好年。」
当夜,挽星便换上夜行衣出去了。
14
天气越冷,我陷入梦魇的时间就越长。
我时常置身于漫天大雪里,散着发、赤着足,疯了一般爬向一口棺木。
挽星在我的身后,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爆发出悲怆的哭声。
「为什么?」
梦里我一直问,也始终找不到答案。
我跑遍整个上京,漫天都是悼念的白幡,哭声没有一刻停歇。
而我已经哭不出声了,只失魂落魄地穿过长长的送葬队伍,看着那口棺木落入土坑中。
我看着谢家大嫂扑在另一口棺木上痛哭,看见谢夫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原本乌黑的发一夜间就白了。
我看见挽星成夜成夜地坐在檐下,哭也不敢大声哭。
我看见端淑爬上议事殿前的长阶,爬得双手双腿都是血。
我听见她一声声高呼,请父皇彻查骠骑将军战败真相。
可是没有人查。
所有人都说,做监军的太子在战报里早已说清原因。
我看见皇帝斥责端淑:此事只怪谢望舒轻敌,你若还为他名声着想,就别再无理取闹。
我看见父亲打向我的耳光:你要疯到什么时候?国公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没有人在乎我和端淑鲜血淋漓的额头。
没有人,在乎我们苦苦哀求也遍寻不到的真相。
噩梦做了无数次,我在深冬的傍晚醒来。
距离除夕夜,只有半月光景了。
「挽星,公主来信了吗?」
挽星没有穿宫女柔软的长裙,长发束在脑后。
「小姐,公主说,请您一同收网。」
窗外残阳似血。
我笑起来。
梦中没有人愿帮我和端淑寻找真相。
可是没关系,我们二人也可以。
15
我难得有了胃口,叫小厨房做了许多爱吃的菜。
还没吃两口,李彦就来了。
他配了剑。
我面上惊慌,连忙起身迎他:「怎么了?」
他突然着魔一般看着我,长久地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