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的目光突然热切起来，紧盯着他们，等他们走过后又转身去看两人紧紧贴着的背影，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他们越走越远，直到淹没在人群中，然后他又继续向前走着，睁着闪闪发光的眼睛，一层水雾似有似无地在他细长的眼睛下方打转。

或许很多年前他也和一个人一起在京华市喧闹的街道上走着。

世界上曾有一头最孤独的鲸鱼叫Alice，普通鲸鱼的发音频率只有15-25Hz，而它独一无二的52Hz发音频率让它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一个真正能与自己交流的人。

南星就像这头孤独的鲸鱼，但比它还要孤独，因为他总是能听懂别人所说的意思，很快分析出语言背后的动机与情感，但他想讲的东西，例如什么宇宙什么神明，以及他那个听起来十分偏执的三观，却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

他在人群中往往是发言最多的那个，加上高高的身材，总是能引人注目，然而这样的热闹是属于别人，南星心中的孤独只属于自己。

一生在人的海洋中游弋，心里等待着另一头发声频率也是52Hz的鲸鱼，可能只需要时间，也可能一直等不到。

他总是让别人不再孤独，没有人能让他也不再孤独，或许你可以与他开心地交谈，认可他的随和与才华，但你永远不会用和他一样的频率走进他的世界。

南星继续走着，一束干净的阳光照在他脸上。

前面是京华市的白云观，出于尊重，道观上方和周围没有建设任何高大的建筑，蓝天白云清晰可见，温暖明澈，地上的光影随微风变换，如同在北极洋上的浮冰与海水，凝滞的安静。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树的、花的、草的、空气的香气，南星品味着，试图从香气中再次找到那个人的味道，那是一股如丝绸般柔和的，又如雪一般冷峻的味道，他还记着第一次清晰闻到这股味道的时候，那个人正躺在自己的怀里。

他走进白云观，取走了一盒免费的香火，那个人曾告诉他花钱买的那些都没“开过光”，还不如免费的。

南星虔诚地左手环扣右手，将三根香插入冒着浓郁烟火的大香炉，在三官前敬拜，口中小声念着三官经。然后他转了一圈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背对着其他的祭坛小声念着月老宝诰，这是因为京华的白云观没有供奉月老仙师。

“月老仙师宝诰。志心皈命礼，团圆月下，相思树底，订婚殿中。执掌天下之婚牍，维系千里之姻缘。慈眉一点，有情人终成眷属。红绳一牵，逃不过三世宿缘。拄仗巾囊，奔波于烟雾云霞间。童颜鹤发，超脱于爱恨情仇外。大圣大慈，大仁大愿。牵缘引线，月下老者。合婚联姻，正缘尊神。”

“祈愿我和......”南星顿了顿，改变了原有的愿望：“祈愿那个人能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