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红柿听得出来莫离语调里的如释重负，心情更是大好。她从小跟着莫离，早就跟莫离的悲喜连在了一起，逢此大难，照理说她是可以留在家里的，可她怎么舍得让最亲的大小姐一个人去面对劫难，也就跟着出来了。

“红柿，你看前面。”莫离声调猛然拔高，指着前方面露惊喜，“哈，晚上有住处了！”

莫离指的前方赫然是一家不大的驿站，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碰上个驿站实属不易，本来莫离都做好露宿野外的准备了，万幸老天长眼，不让她们受苦。

驿站门口还有个茶亭，摆着几张歪歪扭扭的桌子和不成型的条凳，桌子上放着莫家马夫都不屑用的茶具。这要是一天前的莫离，这种东西别说用了，看一看都觉得脏眼睛，可现在莫离看见这些茶具只觉得口渴难耐，恨不得现在就狂灌一通才开心。

红柿也陪着莫离开心，只要能和大小姐在一起，怎样都无所谓，当然能有张床睡就更好了。她跟着莫离，一前一后跑进茶亭，找了个最干净桌子先让莫离坐下，自己先在茶亭里转了一圈，找了两只没有破口的茶碗，给莫离放了一盏，给自己放了一盏。

“小二！”红柿扯着嗓子招呼人，“快来上茶呀！”

“来了——”

随着一声吆喝，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从驿站里横着膀子走了出来。

看到荒郊野地里的客栈，莫离没觉得不对，破桌子烂杯子就出来做生意也没觉得不对，这个店小二一走出来，莫离突然觉得事情不大对头。这张脸算不上多丑，严格来说五官还算齐整，只不过面部神态透出来的凶残气息着实有些吓人。

“你们这都有什么茶呀。”红柿浑然不觉莫离脸色变了。

店小二在莫离和红柿脸上扫了一眼，答道：“就是茶。”

“我们问你什么茶，龙井还是碧螺春。”

“茶就是茶。”大汉颇有些不耐烦，“要是不要。”

莫离出手阻止红柿：“等一下……”

一句话没说完，天边突然传来密集的乌鸦叫声，这中间掺杂着难以形容的细碎音调，遮天蔽日的乌鸦把阳光都遮住了，乌云压城一般往京城的方向移动。

莫离被这群乌鸦吸引了，伸头出去看了一眼。

在这个当口，店小二把她的茶碗注满了。

红柿撇了一眼群鸦，嘴里念叨着：“他净会整这些花样。”

莫离却生出些别的担心。这一招是鸦羽教压箱底的秘传，叫做千鸦缭乱，用内力像吹口哨一样吹出音波，可以把任何鸟类变成听命的傀儡，只不过拓跋绰偏爱乌鸦而已。这一招消耗巨大，要不是情况紧急，就算是高手如拓跋绰也很少用，像这样控制大群乌鸦长途迁徙，莫离印象中只有一次。

那次是莫分病危，必须在一天之内把他从江南送到京城求医，拓跋绰突发奇想，用秘传控制了大批鹰隼和乌鸦，硬是把两个大活人从空中送了过去。那一次累死了不少飞禽，拓跋绰也是休息了好久才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