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凌国抵押在黎国为质，被世人说是凌国放弃的棋子的男人。

那个备受欺辱，甚至与这个废物公主结下婚约的男人。

脸还是那张脸，此刻他却穿上了龙袍，狭长双目淡漠无情，不怒自威。

人都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洞房花烛时，她丈夫的名竟真的题上了金榜——可以刻在玉玺下的那种。

昭凌往前走，带着试探地，小心翼翼地唤他。

“阿之……”

“大胆！竟敢直呼陛下名讳！”

身侧的太监厉声呵止，而简漉之只抬眸看她一眼，好似看一件物什。

那一眼如寒冬日的雪，令她骤然心凉。

昭凌收回目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倒在地。

“参见陛下！”

她向来有眼色，懂得随机应变。

简漉之堪堪坐上这个位置，总该树立些威信。

即她是他的妻子，更该马首是瞻才对。

简漉之睥睨的目光看向匍匐身影，目中尽是漠然。

“都退下。”

殿内太监宫女纷纷卑躬退下，昭凌这才敢抬头偷瞄。

高椅之上，简漉之黄袍加身，一双眸浓沉如墨，深不见底。

她问：“阿之，我可以起来了吗？”

地上有些凉。

可简漉之的声音比它更冷：“昭凌，谁准你如此唤朕？”

昭凌一时完全呆住。

只有两人在，为何他也冷漠至极，她不是他的妻子吗？

昭凌不敢置信地抬眸看简漉之，对上那双毫无温情的眼眸，她怎么都望不清其中。

直到此刻，她这才真正意识到，他不再是过去的阿之了。

心口忽地沉甸甸地堵了一团气。

昭凌重重磕下头：“陛下，我错了。”

新嫁娘的花冠硌到了头，额头传来尖锐痛意。

昭凌霎时有些心悸：我不会就此破相吧？那岂不是衬得这身漂亮的婚服不好看了？

她还头一回穿上这么精致的衣裳呢……

简漉之看着她如火的鲜红嫁衣，眼眸似乎被烫伤，微不可查地皱眉。

薄唇一抿，他抬手写下一道圣旨，漠然开口。

“回去将衣裳换了，不要让朕再看见。”

昭凌高高兴兴地捧着圣旨出来了。

她的侍女阿鱼扑了上来，着急查看昭凌的情况。

“公主，您有没有事？”

昭凌笑得开心，朝她摇了摇手中圣旨。

“我很好啊，阿之还给我安排了单独的寝殿。”

看着昭凌沾满灰尘的喜服，阿鱼眼神悲凄。

伸手替昭凌拍去灰尘，她低声问：“简漉之，不、陛下是否有说要如何……”安置公主？

可昭凌打断了她的话。

“阿鱼，清溪院在哪？”

阿鱼的唇张了又合，最后只得一句：“我带公主去吧。”

昭凌跟在阿鱼身后七拐八弯地走到一座小院前，抬头望，只见那“清溪院”的牌匾都是歪的。

昭凌却抿唇笑。

“阿之知我喜欢安静，特地为我选的好住处。”

“只是他好像有些粗心，忘记叫人打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