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握笔也有茧子，但那不一样。程宣的手，也握剑，但是很少，所以他的手很白皙，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而宋璟的手掌很大很硬，泛着健康的血色，指节也更粗，硬朗有力。

这个男人，每个细节上都透着硬朗之气。

宋璟以为她会继续说，但是林轻然却把话题又转回去，开始给他讲《倩女幽魂》。

讲到控制小倩的树精姥姥时，她故意发出怪笑，结果宋璟没吓到，她自己被自己吓得毛骨悚然，上下牙都开始打仗，艰难地讲完了故事。

“不说了，不说了，我要睡了。”林轻然没出息地用被子捂住头。

结果她做了一夜噩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蔫蔫的，懊悔道：“再也不说这些了。”

宋璟却道：“鬼也好，妖也罢，都有善恶之分。人心险恶，又有什么资格去嘲笑排挤鬼妖？”

林轻然讶然，他竟然有这样的觉悟，不觉得人鬼殊途，孺子可教。

“就是。”她附和着道，又打了个哈欠，“我把剩下的饺子和饼热一下，将就着吃。今天是初五，镇上赶集，我去卖草药，再买些东西回来。”

她在宋璟的灼灼目光中，从椅子腿里掏出了一个五两的小银锭，狡黠道：“我藏钱的本事一流。”

只是可惜了，她从程家出来的时候，一文钱也没带出来。

不过没带出来也好，从此路归路，桥归桥。

宋璟微笑，深棕色的眼眸似乎有揉碎的星光，熠熠生辉。

“呀呀，宋璟，”林轻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你竟然还有酒窝。”

她泄气地用食指点点自己的嘴角：“我都没有。”

但是你笑起来也很好看。

这是宋璟心中没说出来的话。林轻然笑的时候，眉眼弯弯，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宋璟觉得像秋日的暖阳，温暖而不刺目。

说了几句话，林轻然跑出去打水洗漱。

宋璟想起昨夜她的梦话，陷入了深思。

半夜时候，林轻然睡梦中哭喊道：“是我错了，是我不自量力，我真的错了……”

她还喊了许多，宋璟有的听懂了，有的没听懂。

有一阵，她扑腾扑腾，大口喘气，像落水一般，他想起白天她曾轻描淡写地说自己落过两次水，明白其实她内心并没有表面这般淡定。那两次惊心动魄的经历，给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然而，最让宋璟心有所感的是，她说她要回去“吃鸡”，而且不止一遍，口气十分激动，像，像真的在围追堵截地……狩猎！“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欢呼声，由衷散发出来的高兴……

对自己的断骨胸有成竹，喜欢吃鸡，超乎常人的嗅觉，能随随便便变出冰来，故意用灵异故事试探自己……

宋璟一桩一件地联系起来，心中竟然大胆拼凑出一个猜测——难道，林轻然真的是非我族类，是狐狸所变？

这个世界，也有很多文人狐狸精相恋的故事，虽然没有林轻然讲述得那般曲折和动人，但是也并不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