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样才能把磁带还给我?”
“看你表现?”
“哎,你不要做太过分哦!”
“是谁过分啊,赵心卉。我来你家才几天,你录一盘磁带骂我。哎,你一个小姑娘,哪里学的脏话?你妈要是知道你跟个小太妹一样,估计要伤心死吧?”
我用力拍他一下:“你要是敢去告状就死定了!”
“还打我?”
“怎样!”
“你有求于我哎!”
我作势又把手抬高,可这次还没完全落下,就被林汉聪一把握住。
靠北,不好。
我看着他忽然间不再玩味的神情,莫名认真起来的双眼,总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赵心卉。”他这次不再嬉皮笑脸了,“你教我上海话吧。”
我应该当下回答,“是”或者“不是”,总之就该利落一些。
可我没有。非但没有,我居然还丢脸地咽了口口水,长久怔楞叫林汉聪都觉得奇怪:“嗯?不可以吗?”
看见突然他凑近的脸,我才回过神,一掌把他推开。
“可以是可以,可我怕你天赋太差学不会啊!”
“我其实已经会一点点了。平时你跟阿嬷、阿姨讲话我都有在听啦。”林汉聪被我推开倒也不恼,掰着手指数着他会的词,“阿卜、姆妈、白相、好伐......你看,我也是会一点点的啦。”
没想到这小子平时看着安安静静,竟然还会偷偷摸摸学我们说话。我就问:“你真心想学啊?”
“我不想听不懂你们说话。”林汉聪神情诚恳,他这般态度忽然间叫我有些心疼,对哦......一直以来他在家时,我们家总是会下意识说方言,他明明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语言环境中,却依然面带笑容尽可能的去理解去相处。
从头到尾没有抱怨也没有不满,反倒是在安静倾听间,尽量让自己融入进来。我妈说的确实没错,林汉聪的确懂事又好学......
毕竟我有时去谢淑卿家做客,听她跟她哥没事讲白话听不懂了,也会小孩子气的要求她们说我听得懂的语言。
“好啦好啦,我教你啊。今天先教你第一句咯。”我摆出一副小老师的态度,“我只说一遍,你要记住哦。”
林汉聪当即点头:“你说,我听着。”
我咬了咬嘴唇,随后说了四个字:“吾欢喜侬。”
在我说这四个字的时候,林汉聪认认真真地看着我的嘴唇,看我如何发音,看我唇瓣上下如何分合。每一个字节经由唇齿碰撞轻轻巧巧的来到这世间,落在地板,落进心脏,落入两个少年人潮湿的夏日回忆里。
明明只是四个字,却好像耗了我整整一大口气,我说完以后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知道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好在他只是跟着重复了一遍:“吾欢喜侬。”然后问,“什么意思啊?”
我先是松了口气,只是松了这口气后,又莫名有些失落,便有些没好气地告诉他:“就是......就是觉得你人不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