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方从卧房奔出,来到堂屋,大地乍然剧烈颠簸,她脚下踉跄,根本站不稳,死死地抓住那门框,才没摔倒。
木桌之上的黑瓷茶具,柜子顶上的土陶罐子,砸落在地,摔得粉碎,那墙上挂着锄头、镰刀、铲子等农具,纷纷掉下,屋内陈设东倒西歪,大片墙皮轰然剥落,扬起的灰尘迷蒙了双眼。
难道是地动?!老夫子预测的大灾?!
刘娥来不及细想,朝闵婆婆的卧房大喊:“婆婆!婆婆!您快出来!婆婆您听见了吗?!”
刘娥欲冲过去,稍一挪步,差点被那倒下的柜子砸中。
紧跟着,大力的拍门声响起,辽兵竟然要在此刻破门而入。
刘娥脸色大变,左右是在劫难逃了吗!
这时,闵婆婆顶着一身的灰尘自卧房蹒跚而出,直冲到木门后,紧紧地抵住。
“快走!”闵婆婆嘶哑地冲刘娥喊道:“从后门走!”
“我们一道走!”刘娥奔了上前,去扶闵婆婆。
“别管我!”闵婆婆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一把将刘娥推出去老远,一根横梁砸落在二人之间,她拼死抵住那摇摇欲坠的木门,为刘娥逃走赢取时间。
“走啊!”闵婆婆双目赤红,那皱纹密布的脸因激动而显得狰狞。
刘娥心神巨震,仓皇地直摇头。
“唰!”锋利的弯刀自门缝凌厉插了进来,直刺入闵婆婆腹部,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闵婆婆最后望向刘娥那浑浊的眼中,有着一丝解脱。
刘娥刹那四肢冰凉,僵立在了原地。
———
乌云密布的天际一道蓝光闪过,山崩地裂。
天灾无情,那山体不断地滑落,树木摧折,天地间的一切仿若要被吞噬。
大批的百姓尖叫着自林间仓皇地逃窜而出,面色苍白的刘娥奔在其中,她鬓发凌乱,绣鞋跑掉了一只,看上去甚是狼狈。他们身后是穷追不舍的辽兵,领头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辽将,他胯下坐骑矫健,手中那狼牙棒上的尖刺,闪着森冷的寒光,挥过之处,脑浆迸溅。
刘娥抹了把脸颊上那黏糊糊之物,反应了一瞬,才明白过来,那是脑浆!
她顿时手脚发软,跌扑了出去。
这几个时辰,刘娥从闵婆婆家跌跌撞撞地逃出,去了慈幼居,那里已是一片火海,遍地的残肢断臂,横七竖八的尸体,那浓郁的血腥味让她当场作呕。刘娥根本找不见曾老夫子和小载丰,辽兵杀至,她不得不跟着村民们奔逃出村,地动山摇,无处可藏,毫无希冀,毫无生机可言地不停地向前跑。
至此一刻,巨大的恐惧几乎令刘娥窒息,身下石头尖锐,那刺痛狠狠地戳过五脏六腑,头顶有黑影逐渐放大,她绝望地闭上了眼。
“锵!”一柄长枪飞来,将当头砸下的狼牙棒撞歪。
刘娥一震,扭头望去,只见一骑白马飞驰而来,马上之人身披银甲,如神祇天降,转瞬便冲到了她身侧,赶在那辽将再次砸落狼牙棒前,将插进泥土里的长枪拔出,正面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