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子渀站在自家大棚门口,听着老村长下达的最后通牒,以及随之而来的村里一些人幸灾乐祸的嘲笑,他心灰意冷,漫无目的地走出花棚区域。
我怎么这么倒霉?!
是父母给自己的名字取得不好?因为“渀”与“笨”同音,自小所有人都跟龙子渀叫“阿笨”。
此刻,他难免自怨自艾。
刚上初中就父母出车祸双双亡故,自己成了孤儿;
好不容易混了个林业大学二本毕业,却在城里找不到工作,只得回老家种花;
可是,已经三年了,不论他怎么拼命,他的花棚里,每季花的A级花比例,从来不足百分之十。
按村里花棚租赁合同规定,如果连续四季A级鲜花比例低于百分之三十,村里有权终止合同、收回大棚。
村里看在他是孤儿的份上,已经饶了龙子渀两次,够意思了。
一个花农,没了大棚,那意味着龙子渀连做农民的资格都没有了。
今后衣食无着,只能做乞丐?
想到此,龙子渀再次不寒而栗,死的心都有了。
翻过山岗,走到山坡背面,忽然,他听见前面有吼叫声,展眼一看,是六个头发染色、穿着清一色红色运动服的年轻人,骑车电动自行车,在嬉笑追逐一个赤脚蓬头的老头。
龙子渀忙大吼一声,冲了过去:“别欺负老人!”
那帮人是此地臭名昭著的飞车队的地痞流氓,一看是没用的龙子渀,领头的鬼哥手一挥,说了一个字:“打!”
龙子渀已经冲过去,把老头护在身后,正要讲道理,没想到,五个人上来就围住他,一顿拳打脚踢,鬼哥则站在一边看热闹。
那个老头缩着头躲在一棵树后,跑都不敢跑。
“劈劈啪啪——”拳拳到肉,动动见响。
真特么的疼!
但龙子渀一声不吭。他倒在地上、护着头,心想,狗杂种们,你们今天打死我算了。
那伙人打累了才停下来,飞扬跋扈地骑车走了。
龙子渀挣扎着坐起来,眼睛肿了、鼻子流血了,但他满脸没有痛苦,张眼看着那个老头,并不认识。
老头走过来,把一个竹席子往龙子渀跟前一铺,盘腿往上一坐,眼巴巴地看着他,右手掌心向上伸出来。
乞讨?!向我这个准乞丐乞讨?
龙子渀差点惊叫出声,心中悲怆:难道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自己今后要跟老丐为伍么?
他轻轻一叹,摸摸口袋,有三块的零钱,都拍到老乞丐的手上。老乞丐却摇摇头,看着他,右手掌还是掌心向上,但却上下晃着,意思是钱给少了。
龙子渀一想,这老人可怜,也不知是从哪里流浪来的,遂一咬牙,从口袋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到老丐手掌上。
老丐马上脸露笑容,说道:“好人呐,老天会给你好运的!”
他是典型的北方口音。
龙子渀苦苦地一笑,也不在意,爬起来就要走,却听老丐想要他脚上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