枙子花开了一个满夏,醉人的香气拂过夕阳西下的天空,微醺的晚霞斜布,泛红的微光透过云层,斑驳地洒在少男少女的脸庞。
人生没有那么多的来日方长,更多的是呼啸而至的离别。
隐隐约约,女孩说:“太阳明天还会升起,我们还会再见的。”这样的梦境,凌寒这些年来反反复复的做过无数遍。
这些年他披星戴月,风雨加身,也曾看遍高山云霭,大川溪流。
从学校的图书馆到实验室,从高山峻岭到浅池低洼,再到现在的课堂,他将自己全身心地浸透在工作中——做实验,搞科研,教书育人。
他一刻也不曾停歇,只有将自己的生活填得满满当当,他才觉得人生是饱满的,有意义的。
除了陪伴了他整个幼年时期的奶奶,他几乎从未从任何人身上感受过爱的滋味。
从他记事起,父母便忙着在生意场上厮杀周旋,没有半点功夫能顾及他。
他们供他上最好的寄宿学校,给他丰富的物质生活,但却从来不曾关心过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一个人过生日,一个人学习,一个人长大,被孤独浸染着的他,早已习惯了这一切,直到初中时云穆的出现。
那个曾经不顾自身安危替他挡棍子的女孩儿。
那个听他唱歌时如痴如醉,给他讲故事时眉飞色舞的女孩儿。
那个教会他在书中的世界自洽的女孩儿。
那个年年岁岁复刻在他心底深处,再也无法忘怀的女孩儿。
如果说凌寒曾是北极柳,那么云穆便是那北极光,在冬季暗黑的每一丝空气里,洒下了突破云际的光辉。
自那以后,这温暖便成了一团火盘踞在他身体里。
只要他稍稍安静下来,漫天飞舞着的蒲公英,飞絮飘扬中坐在田埂上的那张笑脸都会依稀浮现。
每当这个梦境将他唤醒,便无法再入睡。
迷蒙中,他坐直了身子,半倚在床上,朝书柜看去,《小王子》仍然被放置在最显眼的位置。
自从多年前有个女孩带他领略过书中的广阔世界之后,他一直保持着读书的习惯。
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风霜雨雪,落在孤寂的背上,也全靠着文字将它们一一吹落,还他清澈如水。
他将书柜搬来卧室,一本一本地将书装进心里,再陈列在书柜里。
瞥见《小王子》的时候,他披上了外套径自下了床,拉开书柜,轻轻将它抽出,就好像抽出尘封多年的记忆。
已经有一阵子没有翻动它了,蒲公英书签已经有点泛黄,“小王子并不孤单,他有一整个星球,还有一颗只属于他的玫瑰花。”
扉页上泛黄的字迹跃入眼帘,凌寒瘦削的手指滑过署名,“女孩,你还好吗?”
初三那年,父母陷入一场商业危机中,找来老朋友担保巨额借款。却没能力挽狂澜,苦心打拼数十年的公司一夜之间肩负巨额债务,濒临破产。
父母亲更是一时糊涂,撇下巨额债务,带着凌寒逃到了国外。
两人因此猝然分开,此去经年,没说出口的道别如哽在喉,经命运的车轮碾压,生生成了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