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木坐的沙发和女孩的沙发之间空档里立着一盏落地灯，此时的白光底下两个人隔着一大段地毯，何娜娓娓倾诉着，王嘉

木则像一个精明的珠宝商擎着放大镜光明正大地欣赏着这颗刚成形的珍珠。

何娜一直低垂着眼皮，因此睫毛也安静地匍匐着，灯光将细睫毛投影在两片狭小的腮上形成巨大而轻薄的扇翼，忽然那扇翼

上下开合了几下，小巧的鼻子底下苍白的两片圆嘴唇像甩动的跳绳轻轻鞭打着地面。

王嘉木才猛地一怔，听到何娜在叫自己“嘉木先生……”。

何娜正仰着脸望着他。王嘉木正色，身体之前仰靠在沙发里，现在他整个上半身向前倾，两个胳膊肘杵到膝盖上，肘窝将呢

料长裤挤压出一圈褶皱。

他缓缓地说：“先不要着急，你没有做违规的事也就不需要害怕，钱的事明天再说，今天是永远扫不尽明天的落叶。”

何娜满腹的心事在滚，方才一顿倾诉，又听到王嘉木这样说，好像给她的心上加了个安全锅盖，整个人都平静下来。

她脸色刚稍稍缓和，又腾的站起来，因为个子高，肩膀撞到旁边的落地灯，灯罩上的水晶流苏被震得稀里哗啦一阵乱响。

王嘉木正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被何娜慌乱的动作，呛地直咳嗽。

何娜忙道歉，想帮王嘉木拍拍后背，最终还是没有拍，匆忙在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擦衬衫上的水渍。

他稍缓一缓，问：“又什么事，看你很着急。”

何娜因为着急而涨红了脸，向王嘉木道了别就往门外跑。

王嘉木反应过来时只听见房间门“怦”的一声关上了，听到这关门的声响，他竟然有一点没来由的失望。

他拿起刚才何娜喝过的水杯，正要倒掉，看到玻璃杯璧上隐约留着混乱的手指纹路，仿佛千万条小蛇向光亮爬去，他把那

杯子依旧放在何娜坐的沙发前，现在他的指纹也留下了，正覆在何娜的指纹上面，更加一团胡。

门铃又响了起来。

王嘉木见何娜气喘吁吁站在门口，样子比刚才更狼狈。

何娜低声说：“晚了，学校已经关门了。”

王嘉木伸手推了一下何娜的肩膀，将她让进房间，3105号门牌悄然关上。

何娜站在卧室外面的客室，不知该做什么，刚才嘉木先生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温暖而潮湿，即使只有一瞬间，现在仿佛还存着余热。

她突然为自己跑回来的行为感到脸上一阵热一阵凉，难道自己下意识地想要用投怀送抱换取那笔钱？

王嘉木见她不上不下地呆立着，从她手中牵过书包的带子，把书包放在桌子上。

何娜猛地一闭眼，是小孩面对恐惧时的本能动作，被嘉木接过书包时蹭到手上的皮肤微微发麻。

她开口向王嘉木借钱又还不上的时候，就知道偿还的时刻早晚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