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听见陆晋渊这般失态，心里略略有些畅快。

我回望着天牢的入口：“老天爷，他也知道我死了，你该放过我了吧？”

我想见爹娘和兄长了，这没有亲人的世上，我真的熬够了。

可老天不善，他没有听见我的祈求。

唯有天牢里再度传来陆晋渊的怒喊：“没用的废物，慕云绾人呢？！”

狱卒声音胆颤：“陛下，小的……小的也不知啊！”

陆晋渊厉声下令：“给朕找！翻遍京城也把慕云绾给朕找出来！”

找我？

我不解的过去看，就见那熟悉的牢房里，除了神色愠怒的陆晋渊外，空无一人。

我的尸体，不见了。

我怔怔看着陆晋渊面前空着的地面，恍惚想起了我死时的景象。

那时，我接连闻听家人死讯的噩耗，曾经枝繁叶茂的宋家，只剩我一人。

我无法接受，更无法苟活！

我恨自己！是我选择了陆晋渊，倾宋家之力送他登临皇位，也将宋家满门送上了黄泉路！

但更恨陆晋渊背信弃义！

我想杀他。

可他身边的侍卫太多了，杀了一个还有下一个，我不知道我杀了多少人，却没能伤到陆晋渊分毫，最后被抓住，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天牢。

我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最终自尽，一死以求能洗清自身罪孽。

从回忆里回神，我看向神色难辨的陆晋渊。

被关进牢里那日，他来看过我。

那日是中秋，天上的月那么圆，和过往二十一年我陪在父母兄长身边时无二差别。

那晚陆晋渊一身龙袍，隔着牢栏对我说：“流筝，宋家功高盖主，朕所做无错。要怪，就怪你太爱朕，太信朕了。”

我记不起那时我是怎么想的了，只记得心脏里如蚁啃噬的剧烈疼痛。

哪怕现在我已经死了，那种痛还像是刻在血液里一般，挥散不去。

我疼的皱起眉，佝偻着想要自己好受些。

却听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小太监跑进来，气喘吁吁：“陛下，皇后娘娘刚请了太医，要请您过去呢！”

苏云锦？

我看向陆晋渊，就见他没有一丝迟疑的走出了牢房。

我被迫跟在他身后，出天牢的那刻，火辣的日光照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分毫。

大明宫。

我随着陆晋渊进去时，就看到满宫跪着的太监宫女和太医。

而苏云锦见到陆晋渊，连忙走过来，娇声喊着：“陛下！”

陆晋渊面容冷漠，我却清楚的看见他眼底的柔情。

我愣了下，觉得不可思议。

曾几何时，我笃定陆晋渊这样的人心里只有权力，只有利用。

可如今却有些怀疑，他也许……是真心喜欢苏云锦的？！

意识到这点，我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一般，无法呼吸。

也终于想明白了，为何陆晋渊与苏家从无关系，却在皇位稳固的第二日便迎娶了苏云锦，给她妃位、甚至是如今的皇后之位！

不是皇家的制衡之术，而是他身为九五之尊的偏爱！

我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着，越发觉得之前深爱他的自己可笑至极！

“陆晋渊……”我想说些什么。

可刚开口，就见苏云锦拉过陆晋渊的手，覆上她的小腹：“陛下，太医刚诊过脉说我有孕，不久后便能为陛下诞下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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