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家坐火车赶来着急，啥也没带，去在医院大门口的商店买了这点水果。”母亲说着话伸手揭开果篮上的塑料膜，拿了一个苹果出来。

“光顾着说话，妈给你削个苹果吃。这样的苹果我见都没见过，长得又大又红，红得发亮，像打了蜡一样。”

我刚想和母亲解释这个品种叫做“蛇果”，突然隐约感觉母亲的话里有些不对，但具体是哪里有问题我一时想不清楚。这种感觉让我十分不舒服，如同我写代码时遗漏了一段重要的代码导致程序运行出了BUG，但检查时却怎么找都找不到遗漏的那段代码，如鲠在喉。忽然感觉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了。

我怕麻烦母亲，说道：“别削苹果了，怪麻烦的，给我掰一根香蕉吧。”

“这香蕉有点发青，感觉还没熟，放一放再吃吧。削个苹果有啥麻烦的，妈给你削。”说着母亲便从她绿色的大棉袄的兜里掏出一把折叠水果刀，两手一掰，折叠刀被展开。

明明是正常得再正常不过的母子对话，却使我的眉头开始紧皱，又有什么BUG出现在了我的程序里，似乎与刚才是同样的问题，这异样的违和感让我脑中响起了警报，我无端地开始感受到一丝恐惧。

让我苦恼的是，我找不到这警报的源头，我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苹果、大苹果、红苹果，红彤彤的苹果口感香甜。

香蕉、青香蕉、绿香蕉，青绿色的香蕉口感发涩。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让我觉得有些呛鼻，鼻腔的痒意不断累积，但却打不出喷嚏。

“啪嗒”，母亲削苹果时一段果皮断裂，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深红色的果皮躺在白色瓷砖的地面上，被头顶的白炽灯一照，像是一滩血液。

“阿嚏！”就在同一时刻我的喷嚏终于打了出来，我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有一根细线穿起了所有细节。我终于想通了困扰我的问题，但随之而来的感觉是……

不寒而栗！

那一瞬间我感觉浑身上下所有汗毛竖立起来，不断颤抖。

我们家有一个秘密。

我母亲如果独自一人去县城我和我姐都会很担心，因为母亲不会看红绿灯，但后来母亲学会通过位置辨别红绿灯：红灯在上，绿灯在下。母亲也从来不说任何事物是什么颜色，因为她个性要强，害怕认错颜色。在我老家色（sai三声）盲是带有贬义的词语，母亲觉得这是病，会被人耻笑，所以从来不把自己这个缺陷暴露出去。

没错，母亲患有严重的先天性红绿色盲症。

此刻，眼前的“母亲”正笑容可掬地看着我，右手紧握着刀，左手不停转动着苹果。但我忽然感到这笑容带有一丝阴险，皱纹里刻着毒辣，刀尖被白炽灯映照闪烁着刺骨的寒光。

刚刚困扰我的BUG已经查出，但产生了一个更大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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